喬珩還端坐在這裏, 板起臉表情嚴肅, 不熟悉的人還真的一時不能分辨是醉了還是沒醉。

周清越時不時地戳戳喬珩的手, 又戳戳他肩膀, 弄得對方直皺眉。

喬珩伸手, 醉後他動作都很慢, 如同一個老頭子。周清越也沒躲，就讓對方握住他的手指，嚴肅道：“你別動。”

周清越樂不可支。

陳光逸玩心也起來了, 摸著下巴眼睛微微發亮說：“喬珩！”

喬珩扭頭看他，從鼻子裏面輕輕嗯了一聲，冷酷。

陳光逸：“我是周清越啊。”

喬珩淡定點頭。

陳光逸內心十分不平衡，抗議：“為什麽我們待遇不一樣, 這不公平！”

周清越手發癢了, 想打人。

他溫柔地回頭笑著撫摸某人的狗頭, 說：“因為我不像你傻, 我的智商和喬珩還是在同一水平線上。”

陳光逸不服, 繼續引導喬珩, 輕聲說：“喬珩，你見到我就沒什麽想法嗎？”

喬珩眼睛閃爍一下，在陳光逸期待的目光下開口：“有。”

陳光逸眼睛發亮嘴角上翹。

周清越哼哼兩聲, 等喬珩醒了再找個算賬。

喬珩垂下眼簾, 擋住眼裏的情緒，輕聲說：“幸好我來C市了，不然都認識不了你。”

陳光逸一臉問號：“不對？？這……”

周清越有點發怔。

陳光逸反應過來, 氣哭，猛拍大腿：“喬珩你區別對待？！”

周清越目光看向遠方，上翹的嘴角怎麽都壓不下去，用手抵住嘴唇。

陳光逸悲憤斥責某人：“你笑出聲了，要裝作不在意就裝得像一點好嗎？！！！”很生氣。

周清越拒不承認：“哪裏，我上火，咳嗽。”說完就假裝咳嗽兩聲，非常假。

陳光逸不死心，哀怨地繼續問：“喬珩，你對你帥氣的同桌有什麽評價嗎？”

喬珩細想，平淡說：“很有活力，但是閑不下來。”

周清越忍笑：“誇你呢。”

陳光逸更加哀怨：“還有呢？不帥嗎？”

喬珩：“唔……比較符合成熟女性的審美，雖然長得有點傻，但是人還不錯。”言下之意就是不是帥，而是長得特別能讓人母愛泛濫。

周清越：“噗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陳光逸從小到大都是可愛惹人愛的長相，別說當了母親的人，就是不當母親的人也被萌得不行。最經典的一件事情就是陳光逸隔壁的姐姐懷孕的時候，直接跟他討了張照片，天天盯著，就想著以後兒子或者女兒都跟陳光逸長得一樣可愛。

陳光逸對於他自己這個長相非常不滿，十分不滿，所以在被喬珩戳了痛腳後，陳光逸在旁邊直哼哼表示他的憤怒，就是不來幫忙。

周清越一邊笑著一邊把人領回去，幸好喬珩不撒酒瘋，喝醉了牽著就跟平時一樣。

周清越一直知道喬珩很倔，他認定的事情如果沒做到就肯定會想盡辦法會做。但是他沒想到他前嘴跟喬珩說完讓他在床上躺著。

等他去找服務員要醒酒茶的時候，回來就發現床上的某人不見了。

周清越內心一驚，然後冷靜下來。

陳光逸站在衛生間門口，使勁哼哼，生怕周清越沒註意到他，一直在：“哼——，哼——”他說了不幫忙照顧喬珩，就說到做到！

周清越懂了，瞬間樂不可支，說：“你幹嘛呢，便秘啊。”

陳光逸臉漲紅：“誰便秘啊！我等廁所不行嗎！哼。”

周清越連忙安撫：“行行行，我把喬珩拉出來，你上你上。”

他走到衛生間門口，發現某人果然在裏面，彎著腰湊近研究熱水器。

周清越過去和他蹲到同一個位置，問：“你要洗澡？”

喬珩：“嗯，不洗澡不上床。”

年紀輕輕怎麽就有這個破毛病呢，醉酒了還想著洗澡，他伸手把人拉出去。

喬珩十分順從的跟著他出去，只是皺著眉頭，強調：“我想洗澡。”

周清越一通敷衍：“好好好，我去給你放洗澡水，你現在床上躺著，放好我喊你。”

喬珩乖乖地坐在床上，端坐不動，十分乖巧，乖巧得讓周清越都想摸下他腦袋。

周清越伸手捋了一把，說：“來，躺下休息會，洗澡水放好了我喊你。”

喬珩躺下，只是眼睛還緊緊地盯著周清越。

周清越被盯得不好意思，覺得有種蒙騙小朋友的感覺。他尋思著去洗澡，幹脆拎著衣服進衛生間洗澡。等他洗完澡頂著毛巾出來，就發現躺在床上的某人又坐起來了。

喬珩疑惑問：“洗澡水這麽久還沒發放好嗎？”他一雙漆黑眼睛盯著周清越，有些苦惱地抿著嘴，微微歪頭，本來平時看起來帥氣的動作看起來非常無辜。

周清越擦頭發的手一頓，心內無端升起一股愧疚感。他過去再次把某人摁回床上，哄道：“快了快了，你先瞇眼，我很快就放好了。”

好不容易把某人摁回床上躺著，陳光逸哼哼說他出去語音，周清越讓他順手把燈給關了。

房間內陷入黑暗，這樣喬珩總能睡著了吧。

周清越胡亂地擦頭，擦得半幹就把喬珩往裏面推推，他也躺到床上。今天一天太充實，也沒有午睡，周清越在黑暗中沒多久就睡著了。

他是被水聲吵醒的，衛生間裏開著燈，不知道是誰在洗澡，周清越翻了個身，把頭埋進被子裏面繼續睡。

過了一秒鐘，猛然清醒。

跳起來趿著拖鞋就拍衛生間的門，大喊：“喬珩？喬珩是你嗎？”

裏面沒聲，水聲也停了。

周清越心裏咯噔，繼續喊：“是你吱個聲啊，不出聲我進來了啊。”

裏面依舊沒聲。

周清越還在想要不要推門進去，裏面就傳來了劈裏啪啦打翻東西的聲音。

他心裏一驚，直接用力推開，對上喬珩的視線。

喬珩正在拿著個小瓶子往自己頭上擠洗發水，一臉茫然，顯然不覺得不開蓋就擠有什麽毛病。

周清越心裏只有一個想法，這時候就這麽大了嗎？

喬珩茫然看過來，說：“這個洗發水好像用完了。”

周清越敗下陣來，琢磨著不讓喬珩洗澡，今晚是不用睡了，只好無奈上去給他開蓋，說：“蹲下。”

喬珩聽話蹲下。

周清越把洗發水倒在自己手上，搓出泡泡後全抹在喬珩頭上，無奈地給他洗頭。洗完之後他才出廁所，還如同老媽子一樣反覆叮囑喬珩：“別摔了，摔了記得喊我，我在門口。”

折騰了半個小時，周清越在門口都無聊得發毛，喬珩才帶著一身水汽出來。

周清越拿著吹風機過來，給喬珩吹幹了一頭毛，吹得亂蓬蓬到處飛，他低頭看了一眼喬珩，心裏感嘆真的帥，，說：“我覺得我給你洗頭吹頭，還要擔心你洗澡是不是摔了，怎麽跟你爹一樣。”

周清越吹頭發的手一頓，眼睛一亮，內心冒出一個惡劣的想法，低下頭哄騙喬珩：“要不要喊聲周爹！”

喬珩皺眉，周清越甚至看到了一絲難過。

他甚至有種他在欺負喬珩的感覺，連忙說：“好了好了當我沒說。”

周清越繼續給他吹頭發，吹到前面就發現喬珩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緊，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出來了。

喬珩垂著頭，聲音仿佛從牙縫裏面擠出來：“我沒有。”

周清越不太懂他在講什麽，說：“什麽？”

喬珩手更用力了，反倒是聲音平靜下來：“我沒有爸，他不是我爸。”

周清越覺得他好像探到了喬珩的家事。他甚至內心糾結，要不要現在問一下，現在喬珩醉了什麽都容易說。可是他的良心在譴責他，萬一喬珩不想他知道呢。

他糾結了一會，突然覺得關他什麽事，他現在又不是喬珩對象，這麽一想頓時神清氣爽，連帶著給喬珩吹頭發的動作都快多了。

喬珩從他爸出軌後就一直控制著他自己，什麽都要做到最好，他的尊嚴也讓他從來不會跟別人說他家裏的事。但是他到底還只是十六歲，現在醉酒迷迷糊糊，面對的還是周清越，控制情緒的閥門如同紙糊的一樣，被戳了個洞。

周清越發現不對的時候，是喬珩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，他仔細一看，才發現喬珩眼眶都紅了，緊緊地抿著自己的唇，臉色帶著蒼白。

喬珩眼眶發熱，連帶著鼻子都塞了，他悶聲說：“我一直在想，要是沒有他，我家會不會好很多。”

周清越突然不知道說什麽，只是伸手搭在喬珩肩上，輕輕安慰他。

喬珩痛苦地彎下腰，雙手撐住自己額頭：“如果沒有他，我媽就不會變了。她以前很溫柔，她不會打人，不會打自己孩子。”

周清越緩緩地吸口氣，有點發怔，空氣有點涼，他沒想到喬珩小時候還被家暴過。

“我以為……我做到了我媽要求的優秀，她就會變回來。”喬珩的聲音帶了哽咽：“……她每次都是為了我爸自殺，就沒想過為了我……活下來……”

周清越看著彎著腰痛苦的喬珩，聲音有點發啞，不知道怎麽安慰。他的手突然被握住，周清越看過去。

喬珩把他的手拉下，把周清越整個人往他那邊拉，拉到他面前，伸手環住周清越的腰。

周清越垂眼，輕輕摸了下喬珩的頭發安慰他。

房間裏無人說話。

過了好久，周清越才輕輕地哄喬珩：“你放開一下，我去關燈。”

關燈上床，周清越剛躺下，還想說什麽，卻抵抗不住睡意了，陷入黑暗。

喬珩睜著眼睛呆呆地看天花板，許久才翻了身面對周清越，伸手撥了撥對方給的頭發，他的聲音還有點沙啞，帶著剛才的情緒，緩緩說：“我覺得你是周清越。”

不是陳光逸。

他說完後就往這邊擠擠，伸手搭在周清越的腰上，才闔上眼。

陳光逸通完語音回來，開門一開燈，看到床上兩個人，也沒多想，風風火火去洗澡。洗澡洗到一半，他總算想到形容詞了。

怎麽清越和喬珩看起來像班上女生看的漫畫一樣，基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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